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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婴的泣声如同一根细针,刺破了地宫的死寂,回音在坍塌的梁柱间震荡,惊起阵阵粉尘。苏怀青握紧染血的银簪,看着地宫塌陷处升起的七盏青铜灯,幽绿的火苗在风中摇曳,舔舐着脚边的谶言,“琉璃身” 三字遇热扭曲,最终竟变成了 “癸亥借寿,寅时还皮”。这八个字在火光中跳动,仿佛是死神的低语,让她不寒而栗。
活婴的腹中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,如同地狱的机械在运转。下一秒,他的胸腔 “咔嗒” 裂开,内里竟置着一个黄铜秤盘,盘面刻着二十八宿,星宿凹槽里嵌满了沾着胎血的乳牙,每一颗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。“娘亲…… 称称孩儿的阳寿……” 活婴的指尖戳向自己的脐带,声音中带着一丝病态的天真。
脐带断口处突生血藤,如同一条毒蛇般缠住苏怀青的左臂,梵咒烙印处传来一阵剧痛。藤梢刺入七星死穴的刹那,秤盘上的乳牙齐齐震颤,空中浮出一本泛黄的账簿,纸页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。光绪二十三年腊月廿三的记录清晰可见:“收更夫阿满阳寿三十载,抵债:青铜铃种一枚(植入村长颅),经手:村长(指印溃烂如虫蛀)。” 账簿翻至最新页,血墨淋漓,触目惊心:“壬寅年寅时三刻,借苏怀青阳寿九十九载,抵债:琉璃皮炼法全卷,质押:守祠人槐木真身。”
“这秤…… 称的是因果!” 守祠人的残魂自血藤中传出痛嚎,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。活婴突然暴起,脐带血藤拽着苏怀青撞向秤盘,黄铜秤盘触到她额头的瞬间便开始融化,冰寒的金属液渗入眉心,剧痛如潮水般袭来,几乎将她淹没。
在剧痛中,光绪年间的幻象如潮水般涌来:少年村长跪在万人坑边,风水师持刀剜出他三根肋骨,骨头落入秤盘的瞬间,坑中尸骸集体少寿十年,而这些寿数尽归风水师;玉娘难产夜,“村长” 将死胎的脐血滴入秤星,血珠滚过 “天枢” 宿位时,守祠人脊骨铃阵突然苍老十岁;当代地宫,苏怀青眉心浮出青铜秤纹,那秤杆竟是她的脊骨所化,仿佛是命运的枷锁,将她牢牢困住。
血秤的三律在她脑海中回响:星宿秤盘量因果,每颗乳牙代表一载阳寿;秤骨必剥肋,借寿者永世残缺;抵债物需活体质押,毁约则质押物魂飞魄散。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交易,是用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博。
活婴撕开自己的腹腔,抓出血淋淋的算盘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:“九十九载…… 现收利钱三成!” 算珠碰撞处,苏怀青左臂的藤鳞 “滋啦” 剥落,露出的皮肉急速干瘪,皱纹如蛛网般蔓延至脖颈,转瞬之间,她已被借走三十载阳寿,青春的容颜在这一刻迅速衰老。
守祠人的残魂尖啸着冲出藤蔓,槐木化的右臂插入算盘,声音中带着决绝:“拿我的髓…… 抵她的寿!” 算珠遇槐髓即燃,青焰中浮出族谱密档:“王午年申时三刻,村长以槐木髓三升,抵风水师阳寿十载。” 火焰舔舐 “槐木髓” 三字时,活婴突然口吐根须,竟是守祠人幼年在万人坑吞下的槐树种,那是他偷偷藏下的希望。
“阿满…… 你果然偷藏了树种……” 风水师的嗓音自活婴喉间传出,带着一丝惊讶和不甘。苏怀青银簪刺向活婴心口,簪尖触到硬物的刹那,三重时空在算珠间交叠:光绪年秤台,少年守祠人偷换槐髓,将风水师所借阳寿转入地下根系;当代地宫,万人坑尸骸脊骨钻出槐根,根梢缠住苏怀青脚踝反哺阳寿;往生殿顶,五十年前玉娘银簪刺穿风水师左眼,簪尖沾着的槐树汁正滴入血秤,那是跨越时空的救赎。
阳寿回流间,活婴的躯体暴涨如球,肚皮 “噗” 地裂开,内里掉出一个微缩戏台,台上风水师的干尸正操纵着皮影,丝线的另一端系着苏怀青的皱纹,仿佛是在操控着她的命运。“滋啦!” 戏台遇风即燃,火焰凝成《借阳寿》契书真本,甲方、乙方的指印清晰可见,质押物竟是守祠人的槐木真身,押于万人坑底,让她心如刀割。
灰烬飘落处,地宫裂开深壑,壑底槐根缠裹着水晶棺,棺内的少年守祠人脊背洞开,三升槐髓已被掏空,脊椎化作枯枝插在青铜秤砣上,那是他为她做出的最后牺牲。活婴在火中坍成焦炭,喉间滚出一枚染血的银锁,锁片触地显谶:“借寿契成,往生戏启;寅时三刻,蜕皮台见。”
塌陷的殿顶忽降血雨,凝成五十年前玉娘的剪影,她将银簪扎入戏台柱础,簪尾红绳系着的米粒戏票飘落苏怀青掌心,票面的光绪年号遇血即改,化作 “壬寅年寅时三刻”,那是命运的倒计时。
血雨中传来风水师的轻叹:“好女儿,这出《借寿记》…… 该你唱压轴了。” 苏怀青握紧手中的戏票,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蜕皮台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有愤怒,有悲伤,也有一丝决绝。她知道,这是最后的决战,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,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命运,她都要勇敢面对,因为她不仅是为了自己,更是为了守祠人,为了所有被无辜牵连的灵魂。
寅时的梆子声响起,苏怀青踏上了蜕皮台,身后的地宫在血雨中渐渐模糊,而她的身影,却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坚定。她知道,这场借阳寿的戏码,即将迎来最后的高潮,而她,将是那个终结一切的人,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,也要让正义得以伸张,让所有的冤魂得到安息。
蜕皮台上,青铜灯的幽绿火苗依旧在摇曳,仿佛是在为这场最后的演出伴奏。苏怀青深吸一口气,握紧银簪,等待着命运的审判。她知道,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,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,为了那个永远刻在心底的名字 —— 阿满,她愿意付出一切,哪怕是自己的阳寿,自己的灵魂。
血雨渐停,东方泛起一丝微光,那是黎明前的黑暗。苏怀青望着天际,心中默默念道:“阿满,等我。” 话音未落,蜕皮台突然震动,一场关乎生死、关乎正义与邪恶的最终对决,即将拉开帷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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