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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赵的惨叫声在夜空中陡然响起,尖锐而凄厉,却又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猛地截断,戛然而止。刹那间,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,唯有河面那一圈圈扩散的血晕,证明着刚刚发生的可怕一幕。周青禾半个身子还浸在如墨汁般浓稠、漆黑的河水里,锁骨处的妊娠纹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微光,仔细看去,那纹路竟是由无数蝇头小字在皮下游走构成,而这些小字无一例外,全是 “丁酉年三月初三” 的复写,密密麻麻地排列着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、充满罪恶与诡异的往事。
“松手!那东西在借你的生气开阴路!” 刘半仙瞪大了眼睛,惊恐地喊道。他匆忙从怀中掏出墨斗线,双手颤抖着用力一甩,墨斗线如灵蛇般飞射而出,缠住了周青禾的腰。陈三水见状,不敢有丝毫耽搁,拼尽全力将周青禾往岸边拖。就在周青禾的指尖刚离开水面的瞬间,河底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震动,那震动越来越强烈,仿佛大地都在颤抖。紧接着,整段栈桥轰然坍塌,激起巨大的水浪。在那汹涌的水浪中,成片的青铜甲片浮出水面,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。
陈三水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河水的腥水,不经意间瞥见水面的倒影。他的心脏猛地一紧,只见原本高悬天际的残月不知何时已染作赤红,宛如一只充血的魔眼,冷冷地俯瞰着人间。而在河心的漩涡里,缓缓升起九盏绿荧荧的灯笼,那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闪烁,透着说不出的阴森。灯笼上的人脸,陈三水再熟悉不过,那一张张都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陈家村乡亲们的面容,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恐与绝望之中,仿佛被永远定格在了某个可怕的瞬间。
子时三刻,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,暴雨倾盆而下。豆大的雨点如炮弹般砸在河面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,却怎么也浇不灭那些鬼灯笼上燃烧的磷火。陈三水趴在芦苇丛中,大气都不敢出,紧张地看着雾气里逐渐显形的青铜船队。一艘艘十丈长的楼船如黑色的巨兽般破浪而行,船身爬满了密密麻麻、形如藤壶般的水鬼。那些水鬼张牙舞爪,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。桅杆上悬着百口黑棺,棺盖随着波浪起伏,时不时露出里面蜷缩的活尸。陈三水定睛一看,正是白日里沉河的小赵等人,他们的脸上毫无血色,双眼空洞无神,身体扭曲变形,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操控着。
“阴兵借道,活人退散......” 刘半仙的声音颤抖着,他一边说着,一边往众人的额间抹着锅底灰,试图以此来抵御邪祟。他的手不停地抖着,连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恐惧,“这些是黄河水府的引魂使,专门押送横死的鬼魂进入龙宫受刑。咱们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。”
青铜船队缓缓行至渡口废墟,突然停驻下来。领头的阴兵身形高大,他缓缓摘下锈迹斑斑的头盔,露出一张泡胀得不成人形的烂脸。陈三水看到那张脸的瞬间,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的眼睛瞪得滚圆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—— 那分明就是族谱上记载的曾祖陈大川!只见阴兵缓缓抬起手,朝着岸边一指,百口黑棺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,齐齐调转棺头对准岸边。腐臭的棺液顺着船板流淌下来,在水面上汇聚成一道道黑痕,竟神奇地拼出了 “还债” 二字,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,让人不寒而栗。
就在这时,周青禾突然闷哼一声,痛苦地跪倒在地。她的腹部开始诡异地隆起,紧接着又迅速坍缩,如此反复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下疯狂钻拱。她双手颤抖着扯开衣领,众人这才发现,她锁骨处的锁链胎记已经蔓延至心口,链条的尽头赫然缀着一枚青铜钉,钉帽上刻着的 “陈” 字,与黑棺上的纹饰如出一辙,仿佛在暗示着某种神秘而可怕的联系。
阴风呼啸着席卷过河滩,裹挟着漫天飞舞的纸钱,如同无数冤魂在风中飘荡。船队中响起沉闷的击柝声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,每一声都仿佛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上。随着击柝声,九口黑棺突然应声炸裂,木屑横飞。四十九具活尸从破碎的棺木中跃出,直直地坠入水中。他们的脐带如蛛网般迅速伸展,缠住了渡口的残柱。陈三水借着微弱的光线,终于看清了那些活尸的脸 —— 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陈家村老少!他们的面容扭曲,身体僵硬,竟然全成了拴在河底的 “人桩”,被用来滋养着某种邪恶的力量。
“原来每甲子献祭的阴姹女,不过是幌子......” 刘半仙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,他手中的桃木杖 “咔” 的一声断成两截,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绝望的气息,“真正镇河的是用亲族血脉养出的活人桩阵!这是多么残忍的秘密啊......”
女尸的尖啸如同一把利刃,刺破了雨幕。河心的漩涡中缓缓升起一口水晶棺,棺中的女尸原本身着的龙袍下摆突然撕裂开来,一片片鳞片状的尸斑迅速爬满她的全身。她的额角凸起两只骨角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大而邪恶的气息。阴兵船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,青铜甲片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,混合着滚滚闷雷,在宽阔的河面上震荡回响:“恭迎龙母归位!” 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股邪恶的力量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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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三水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勇气,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去。可就在他刚迈出脚步的瞬间,后颈突然挨了一记重击。他只觉得眼前一黑,脑袋一阵剧痛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。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,他看到的是周青禾浮肿发青的脸,她的眼球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竖瞳,散发出诡异的光芒,指尖正滴着和黄泉水一样的黑液,那黑液一滴滴地落在地上,仿佛在腐蚀着周围的一切。
陈三水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身处祠堂之中。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,突然发现怀里多了一块湿漉漉的襁褓布。布上绣着生辰八字,他一眼就认出来,这正是自己幼时用过的物件。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供桌,只见供桌上母亲的泥像不知何时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,露出里面森森的头骨。头骨的天灵盖上钉着七枚镇魂钉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在骨缝里,塞着一张泛黄的信笺,信笺上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,但他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上面的内容:“三水我儿,娘不是逃,是替你去填棺......” 看到这句话,陈三水的泪水夺眶而出,心中五味杂陈。
就在这时,渡口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龙吟声,那声音震耳欲聋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。陈三水透过雨幕,隐约看到一条巨大的蛟影缠住了阴兵的楼船。他咬了咬牙,紧紧攥着襁褓布,不顾一切地冲向河滩。当他赶到河滩时,却看到了更加惊人的一幕:周青禾正立在船头,她的腹部隆起如小山一般,撕裂的衣衫下露出青鳞密布的肚皮,在那肚皮上,竟然凸出一张清晰的人脸,而那张脸,正是陈三水自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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