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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上放着三个帷帽,足够将面目遮得严严实实。谢爵随手拿过一个,给徒弟戴上,问说:“你同你那相识的修皮匠见面也要掩住脸?”
“只是不想灰窟的人总也瞧见罢了,”红艳头也不回道,“你是人,哪里懂我们画骨。认识的人越少对我们来说越安全。”
说罢两方都有些尴尬,蓦地不做声了。谢爵出了口气,看看徒弟。陆双行把面帘子掀开,冲师父笑笑。
灰窟在未来势必有场恶战,到那时红艳没了修皮草来源,又将何去何从。
结果想着想着陆双行又顿觉不快,倘若不是师徒俩无意间撞破,红艳就揣着灰窟这么大一个秘密半句不言语。他忍不住瞥向红艳,谢爵似乎看出了片刻功夫徒弟脑袋里思绪已转过十八弯,轻轻咳了声,引回了他注意。
谢爵摇摇头,陆双行收回视线。
灰窟仍是灯火通明,师徒俩上次来是误入,刀就藏在不远处草丛中,难免心惊胆战。这次有了红艳带着,反而好了些。洞窟内就是带着面帘也并不引得侧目,红艳走在最前面,七拐八拐往深处走,谢爵跟上了些,低声道:“这里有多大?”
“大着呢,”红艳微微掀开面帘,也低声回说,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他忽然又道,“你怎么突然听得真切?”
“不清楚,”谢爵苦笑着摇头,“还不一直时好时坏的。”
陆双行不急着跟紧他俩,慢慢在后面走,借着面帘光明正大打量四周。不时有骷髅与作富家小姐打扮的美人挽手从他身旁路过,不忘边走边回首瞧他,再咯咯笑着耳语几句。骷髅面无皮肉,笑时上下牙哒哒撞在一起,着实恐怖。他本就身形利落,再拿帷帽一遮,平添几分神秘,指不定他们是议论哪里讨来一副好皮囊呢。
不知不觉,陆双行已落下丈远。回过神,谢爵正快步朝他走来,红艳立在一旁的屋檐下等着。谢爵拉过他,轻声道:“别乱走,看什么呢。”
陆双行点头,反手抓住师父的袖口。
行至深处竟兀自别有洞天,洞内火光破不开茫茫青雾,一滩幽暗深水向远延伸,只能隐约见得湖上仍有一屿,几盏灯笼点缀其中。潭水净澈无波,岸旁泊着三两只小舟。红艳摆手叫师徒俩上去,自己娴熟地站在前头拿竹篙撑开,一荡荡水纹漾向暗色深处,几尾煞白的无眼鱼却逐水而来,围着小舟啃噬舟底浮萍。
谢爵将手指伸进深潭中,水冷彻刺骨,凉得他差点一个激灵。那几位煞白无眼鱼忙不迭追过来,陆双行腾地把师父手拽了回来。两人动作稍一大,窄窄小舟一个翻腾,红艳回头恼道:“干什么,把我掀下去!”
师徒俩不敢再动,隔着面帘眼瞪眼看对方。
稍许,远处传来些“噔”“噔”撑篙声,那声音不紧不慢,由远及近。师徒俩同时抬头,一叶扁舟刚巧同他们的小舟擦肩而过。舟头站着个瘦高的男人,同样戴着幂篱、白纱极长,使他半个身子隐在其下,虚虚实实。他浑身也是素白,形如奔丧,脚后面却又搁着个巨大的担货箱,黑漆木制,看着就沉甸甸的。两片小舟一个向岸,一个向屿错开,荡起的水波揉在一起难舍难分。谢爵转头注视着那人,红艳倒是头也不回,邻快近屿了才说:“那便是异乡客。”
“看来没人知道他自哪里来了。”陆双行悠悠接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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