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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最后一面（第2页）

他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如何躲在庭院的暗处，小心翼翼地注视父亲那高大的身影，却因父亲的冷漠而不敢靠近；后来，他又看见另一些较为温暖的片段，记起父亲偶尔对自己的偏爱，那些稍纵即逝的柔和眼神，或是挑剔中带些许欣慰的赞许语气。可是，正因这些记忆，他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，自己如今的火神之位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父亲的陨落所注定的结果。

这个真相像一块不可磨灭的烙印，深深刻在他的心头，让他百般痛苦，却无法逃避。每一次闭上眼，他都能看到父亲那向来不苟言笑的面容，仿佛一切还是昨昔，可睁开眼时，却只剩冷冰冰的现实提醒着他，那个从未对他展露过笑容的身影再也无法与他对话。

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去面对这个真相，更没有面对父亲冰冷面容的决绝。宁可让心底的记忆反复纠缠折磨，他也不愿迈出那一步，去触碰他内心深处难以承受的崩塌。

但是，不管他如何努力压抑，最终，他仍旧没能完全压制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。本就矛盾无比的心驱使着他的双脚一步步踏上回归的旅途。

他来到了火神一族的领地，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结界面前，手中仅凭意念挥洒出一道金焰光桥，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那令旁人敬畏无比的防线，率先迈入族中。

满心冲撞与徘徊的他像是带着某种注定的使命回归，而身旁的金樽则始终沉默不语。他并未开口劝阻，也没有多余的动作，只是默默地跟在凌空的身后，用无言的支持给予对方他所能给的一切信念。

火神一族的正殿辉煌庄严，然而那威严的氛围却无法在凌空眼前遮掩事实的残酷。当他终于站到殿堂中央时，那一向强忍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，像决堤的海潮，瞬间汹涌而出。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，滚烫的泪珠不断滑落，连胸前的衣物都湿了一大片。他一边努力擦拭着眼睛，一边无声抽泣，试图忍住内心的崩溃，可悲伤如汹涌波涛，他越试图克制，情绪却越发失控。尽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，他却依旧无法掩盖从心底涌上的悔恨与自责。

一步一步，他最终走向了正殿中央，走到了那梦魇般牵缠在他心中之处的前任火神身边，那是他今生最敬重与避之唯恐不及的人。多年未见，凌空发现，父亲曾经的神采飞扬早已不在，取而代之的是鬓角斑白的华发、刻入脸颊的深刻皱纹，还有那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。他怔怔地盯着父亲毫无生气的面容，试图用这些岁月的痕迹和失去，再次拼凑过去的记忆；然而，无论他怎么努力，眼前静默的躯体都与记忆深处那个英姿勃发、冠绝一方、即便叱咤风云也能让人感到威压的身影之间隔着天壤之别。这种剧烈反差使他的内心再次翻搅成一片混沌。

凌空的双手因悲伤与犹疑而止不住地颤抖。他想要伸出手来触碰父亲，可手却始终停留在半空中，怎么也迈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。他用力咬着嘴唇，努力压下喉间不断涌上的哽咽与痛苦。近在咫尺的父亲似乎与他间隔了无数光年，而他，却连一个真正告别的机会都未曾拥有。

火神一族的其他成员显然已感应到这片领地的异动，然而当他们与随意穿过结界入侵而来的凌空对视时，却没有露出一丝惊疑或敌意。从族人们的目光里，凌空看到的是深深的敬畏与悲悯。众人自发地垂首而立，任由凌空与金樽在领地内行走，不敢多言，也无意打扰。

就在这不言的压抑氛围中，一道熟悉中带着冰冷讥诮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深沉。“哟，这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大哥吗？”那人声线尖锐，语气里满是灰暗与快意，“怎么早不回来，晚不回来，偏偏选在父亲去世之后才回来。大哥这是来干什么？是来继承火神之位的吗？”